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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是根据李宣的自述整理。
一夜之间妈妈走了,我成了“孤儿”……
我1981年3月出生于吉林扶余县。当时,妈妈是县民间艺术团的业务尖子。父亲李云启也是扶余县人,他早先是吉林白城地区京剧团的武生,1979年和我母亲结婚,后来调到松原市文化馆,主要的工作是负责编辑馆站的通讯期刊。爸爸年轻时很帅,爱笑,笑的时候还有酒窝。夏天,他习惯头戴前进帽,冬天,则是黑呢子前进帽;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肩披一件黑呢子大衣,脚上还蹬着一双军靴。
爸爸豪爽仗义,朋友和学生到家来,总要酒肉招待。他喝酒喜欢用大号钢化杯,喝到高兴时,半斤白酒会一饮而尽!但好景不长,我11岁时,父母因为感情不和离婚,我跟了妈妈。爸爸离婚后经常抽烟嗜酒,不久就得了肺癌。得了癌症以后很痛苦,经常要注射止痛药,结果导致骨质疏松。一次仅仅是因为翻身,竟导致右侧腿骨齐根折断。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他第一次对我失声痛哭说:“爸爸这次真的不行了……”1997年冬,46岁的爸爸抱憾去世。他走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听奶奶说,他一遍遍地在墙上写我的名字……
1992年7月,我跟着妈妈、姥姥搬到长春生活。妈妈有三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她是家中的老幺。在小品舞台逐渐闯荡出一片天地后,她的经济也有所好转。很重视亲情的妈妈开始资助我的几个舅舅和姨,在长春市我家附近的一个小区分别买房安家。那时,我们笑称自己为高氏家族,逢年过节,妈妈还经常组织一帮亲戚聚会,每次聚会都有几十口人,人丁兴旺,欢歌笑语不断,好不热闹,那是我一生中最单纯快乐的一段难忘时光。那时,妈妈虽然一直忙于演出,但对我却照顾有加。妈妈希望我将来也像她一样从事演艺事业,1999年我上高中时,妈妈又将我送到北京中央戏剧学院进修。在中戏进修一年后,2000年3月,我考入中国戏曲学院导演系。2004年6月,我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在团中央网络电视中心上班。
2005年8月17日凌晨,47岁的妈妈在长春的家中因突发心肌梗塞去世。妈妈去世时,家中只有她一个人,直到当天中午,才被表哥表嫂发现。那天对我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我在北京上学时,妈妈已为我在北京买房,每次她来北京,就是我们母女俩快乐团聚的日子。她去世的那一天,我刚好把自己在北京的集体户口转到我购买的房子名下,还在派出所办理了第二代身份证。那天,拿着自己刚刚办理好的北京户口簿,我刚想向妈妈报喜,没想到在中午却接到表哥打来的电话,听到了她猝然去世的噩耗!瞬间,我的世界坍塌了……来不及悲伤,我在家中阿姨的陪伴下赶紧驾车往长春赶。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掉眼泪,我从来不曾设想过,我会成为一个没爸没妈的孤儿!
妈妈去世后,我咬着牙在长春忙完她的后事,赶快回到北京生活,因为那里有太多和妈妈在一起生活的回忆,当时乃至如今,我仍然没有勇气回那曾经温暖热闹的家……妈妈去世的那一年,是我生命中最难熬的一年,我一个人漂在北京,觉得自己是那么孤单。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我都觉得不知该何去何从,整天浑浑噩噩。但就在这时,我生命中另一个最重要的人及时出现了。
邂逅“哥哥”,我又有了温暖的家
2005年12月的一天,在北京的一个“羊蝎子”火锅店,我和老公“邂逅”了。说是邂逅,其实是表姐王红梅的特意安排。表姐比我大几岁,曾参演过《刘老根》等多部电视剧。妈妈去世后,表姐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那天,表姐只是说几个朋友聚聚。吃饭时,她把一个当兵的帅哥给我作了介绍。他叫刘大为,长春人,父母是吉林电视台的编导。他中学毕业后考入辽宁艺术学院话剧班。毕业后,被特招入伍,成为总政话剧团演员,已在《天边有一簇圣火》、《秦始皇》等十几部影视剧中扮演过重要角色。他比我大十一岁,是个35岁的大龄男。那天在饭局上,他其实并没有把相亲放在心上。因为减肥,在宿舍里宅了两天的他,看到羊蝎子上来了,根本顾不上和我说话,一个人闷头大吃。
见他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我还以为他是单位伙食不好才馋成那样,便戴着塑料手套替他剔羊骨头上的肉。表姐偷偷和我开玩笑说:“我提醒你一下,你对象挺能吃啊!如果成了,以后你们过日子,在吃这方面挺费啊!”
表姐这么说,我才开始偷偷注意他,觉得他虽然比我大不少,但和我很是“气场相通”。我是个干什么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所以也喜欢像他这样性格率真的。他连“吃相”都那么旁若无人,说明这个人平时为人处世一定真诚不做作,最主要的是,他这个人不仅帅气,而且还很稳重,给我一种很安全、可以依赖的感觉。所以,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他有点“不淡定”地一见钟情了!果然,我的感觉还不错,我们后来相恋直至成为一家人之后,朋友都说我们俩有夫妻相,还有的开玩笑说,我俩简直像亲兄妹一样!
第一次见面,我就直接叫老公“哥”!因为我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个哥哥,所以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已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之一了。他可能真的是冥冥之中上帝特意派来代替爸爸妈妈照顾我的一个“失散多年的亲哥哥”吧……
2007年2月7日,我俩登记结婚,在北京北五环外一个小区买房安家。说是结婚,其实只是领了个结婚证,然后回长春和他父母等亲友吃了个饭,并没有举行婚礼。7月12日,儿子刘嵩阳出生了。儿子出生前后,老公在他的空间日志中写下长长的一段文字,记录下我们一家人甜蜜温馨的生活剪影——“11日,没动静。大家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老婆却不着急,她依然坚持‘爬的战术,说是爬楼梯管用,能催生!我就只好陪她爬,爬完眼科爬脑科,爬完外科爬内科……”“晚上11点半,老婆就要进手术室了,我打来一盆热水,把老婆的双脚按到了水里,给她洗脚,只是为了缓解她的不安,给她爱的力量。在手术室门前,麻醉师对我说:‘有一种能让孕妇减轻痛苦的药你要不要……‘我要!我要!‘还有一种减轻术后痛……‘大夫,我要!‘还有一把枪和一门大炮你要不要?‘我要!”但这回是我说的,我怕医生把医院的药在那个时候全卖给他。endprint
“宝宝终于出来了,护士报喜:‘看,八斤六两的大胖小子。巨婴啊!当时我一只眼睛看着儿子,一只眼睛为他录像,儿子第一眼就是看的我,马上嗷嗷哭起来。那天晚上,我一会儿看儿子一会看老婆,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下半辈子为谁奋斗了!”
在儿子刚出生的那几年里,老公因为经常天南地北地去拍戏,公婆在老家生活惯了不喜欢常驻北京,儿子三岁前都是我带他。2010年秋天,儿子上幼儿园了,我也轻松点了。这几年,照顾孩子照顾老公,又被他们需要和关爱着,我很幸福!
天堂里的妈妈,一定会带着满意的笑容看着我
孩子上幼儿园后,表姐王红梅“撺掇”我去演戏。这时,我已将近三十岁了,这个时候还去演艺圈里闯荡,我有点“胆怯”。老公一直觉得我有做演员的天赋,所以也极力鼓励我“复出”,还为我选择了剧本,寻找演出机会。2011年3月5日,我“初出茅庐”,离家前往大连庄河,参加电视剧《宝乐婶的烦心事》的拍摄。
2013年,我迎来了“演艺”事业稍显“忙碌”的一年。这一年,我签约北京中盛天歌演艺公司,先后在三部电视连续剧中扮演重要角色。2013年春节前后,一部30集的东北农村情感剧《粘豆包》,在辽宁本溪恒仁县开拍。我在剧中扮演一个乡村供销社的女售货员,角色和我本身的性格差异悬殊,挑战非常大。《粘豆包》从2012年11月23日上午开机,到今年三月份杀青。摄制组选景在东北拍摄,且在零下近20度以下,每次拍摄完,我的手脚冻得几乎没了知觉。有时拍夜戏,浑身上下甚至脚底都贴满暖宝宝。虽然辛苦,但乐在其中,因为我骨子里流的就是演员吃苦耐劳的血液嘛。
2013年春节,拍戏间隙,我终于在长春又见到宝贝儿子了!两月不见,儿子又长大了,会体贴地帮我捶背倒水,会在我不得不回到剧组拍戏时强忍住泪水为我送行……儿子上学前班时,我被老师通知去参加家长会,才突然意识到,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家长”了!那次家长会上,老师还“慎重”地提醒我,要我注意儿子的“早恋倾向”,说我儿子课间经常被女孩儿围住。我心里想,对不起啊,老师,这你得找女孩儿的家长去!我儿子长得帅,小朋友喜欢他,这让我们怎么注意呢?就允许我这个当妈的小小膨胀一下吧,哈哈。
回家后我问儿子:“在班里最喜欢哪个女孩子啊?为什么喜欢她啊?”儿子忽闪着长睫毛萌萌地说:“我喜欢南希,因为她英文说得好好听……”看!少儿的情感也是建立在鼓励彼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基础之上的!
不过,儿子有时也会小感伤,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他没见过面的姥姥,就抱着我说:“妈妈,你是最爱我的妈妈!我不想你像你的妈妈一样去天堂,我怕……”
儿子哭了,我也哭了。我轻轻为儿子擦去眼泪,和他拉钩钩,盖手印:“放心吧宝贝儿,为了你,妈妈一定健健康康的多陪你……”现在,儿子已经上一年级了,身高1.32米,体重70斤,在我眼里,已经长成一个小帅哥了。
2013年5月,由我参演的青春励志剧《大村官》在哈尔滨宾县开拍,我再次离家跟随剧组进驻宾县。还没等到杀青,7月,我又接到邀请,到恒仁县参加《豆腐西施杨七巧》的拍摄,饰演一个叫杨铃铛的泼辣女人,戏份也不少。拍完时,和老公儿子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了!现在,两部戏都在紧张的后期制作,2014年都会和大家见面,我像一个考生在等待成绩一样,希望观众会喜欢我的表演,希望自己没有丢妈妈的脸。
今年中秋节,老公去横店拍戏,家里就剩下阿姨和儿子。一家人中秋节分隔三地。老公比我还“多愁善感”。那天,老公给我发短信:“今天早上十点不到就醒了,但我还是坚持着躺到了十一点半,知道为什么吗?为的就是重温一下梦中和你们娘俩团聚的喜悦啊!”国庆节,拍完戏回到家,我陪伴老公去香山徒步游,每天都在家里看高清电影。那天,我俩看的是美国经典影片《返老还童》,看着看着,我俩泪流满面,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彼此心照不宣。我们都在回味影片带给我们的感悟:这一世牵手不容易,生命终究会终结,但我们彼此爱过就不枉人世走一回……
国庆节后,我接到了《我不是明星》栏目组的邀请电话,沟通多次后我被劝服,没想到,参加这个节目,给了我许多意外的惊喜。第一次去现场,大爷何庆魁也受邀现身舞台。我们父女俩许久未见,在那样的舞台和观众们一起追忆妈妈,真的让我仿佛又触摸到了妈妈。我觉得母亲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给观众表演的时候,母亲对艺术的执著、在舞台上的光彩始终激励着我。我告诉观众,自己之所以现在向演艺界发展,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欢,更多的还是为了纪念母亲,想像母亲那样,把快乐带给更多的人。
拍完节目,我和大爷在一起吃了顿饭。母亲去世后,大爷隐居在老家松原查干湖,他在那里边打鱼边写剧本。我们这几年来往少了,也就是逢年过节通个电话,平时我给他发短信问个好,但也知道他不会回,因为他不会发短信。但我知道他一直惦记着我,因为我看到他的手机里只存着四张亲人的照片,其中就有我和我儿子的照片。他现在快70岁了,身体还不错。
第二次、第三次去参加《我不是明星》,栏目组还请来了妈妈生前的好友牛群、句号、魏积安等明星给我助阵。看到有这么多观众和名人因为妈妈的原因喜欢我、关心我,我也很激动,很感恩。最高兴的还是我的老公和儿子,父子俩设宴为我“庆功”。老公不好意思当面向我表白,便发短信给我:“宣宣,幸福是当你有烦恼时,看到儿子一笑解千愁!幸福是亲人看到你生活的甜蜜而不再为你担忧!幸福到底是什么?就让我们一家三口用一生的时间去寻找答案吧!”
有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妈妈:在东北的一个小镇,我趴在楼上的窗台上,看着妈妈拖着大包小包,一边摆手一边向我走来,我赶紧跑下去找她。但我们唯一的交流,是转瞬间眼神的碰撞……妈妈温柔地拥着我,一路上,明亮的月光洒落在雪片上,就像萤火虫一样飞扬在我们身旁。我们母女俩走着,奔向家的方向……醒来,我泪流满面,喃喃地在心里对妈妈说:“妈妈,你放心吧,你的宝贝女儿已经长大了,变得独立、自律、孝顺、惜福。我觉得,从事你喜欢的演艺事业,经营好我自己的小家,这是我唯一对你尽孝的方式。妈妈,我相信,我的幸福,你在天堂里一定会看得到!” □
编辑/张保平 阚娟endpri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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