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圆明园的建议，既不懂历史也不懂现实

杨海威

最近，国家文物局的一条回复，让“重建圆明园”的建议引起了各方关注。

此前有人大代表提出关于“重建圆明园，加强国家爱国主义文化建设的建议”，文物局回复的核心意思是：重建圆明园缺乏必要的考古及历史文献依据，且将改变圆明园遗址被列强破坏的历史现状，应慎重论证其必要性和可行性。

从官方回复的字面来看，这位人大代表的建议应该是被否决了，至少短期不太可能被采纳。而在舆论场，“重建圆明园”的建议也遭到了普遍的反对和讨论。人大代表当然有基于自身考量的建言献策的权利，但建议是否合理，也需要接受政府部门、专家和大众等的审视和评判。

↑北京圆明园遗址公园 图源IC Photo

众所周知，圆明园当初是耗时长久、耗资巨大建成的皇家私属园林，在其辉煌奢华景观的背后，是无数普通民众的血泪汇聚。如果认为现今再耗费巨资重建，恢复还原其旧有样貌，算是“爱国主义文化建设”，难免有历史观虚无的嫌疑。对于历史遗存，最适当的姿态应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重建也就意味着需要“重复大兴土木”的过程。

事实上，圆明园所具有的爱国主义价值，并不在于其曾经的奢华景观，而是其在挥霍无度的建成之后，却又被野蛮破坏的悲剧结局。保存现有断壁残垣的现状，所能给予的反思价值，可能要远大于再重建一座圆明园。这也是文物局所说的，重建“将改变圆明园遗址被列强破坏的历史现状”。从这个意义来说，重建反而违背了“加强爱国主义文化建设”的初衷。

如果单纯是为了让后人领略圆明园的历史风貌与奢华景致，大可以通过虚拟的数字技术，通过影像还原，让大家通过电脑画面去感受。这样成本更低，也能覆盖尽可能多的受众，也不失为一种文化与科技的创新性结合。现在的故宫、敦煌莫高窟等历史文化景点，都在尝试通过影像技术，让游客不亲临现场就可以观摩文化遗存。从这个角度看，圆明园也没必要重建人造景点，来达成让人重温皇家园林风貌之目的。

在重建圆明园所反映的偏颇历史观之外，更值得警惕的是，这种动辄以大兴土木展现所谓文化意义的思维。其本质就是近些年饱受批评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这些年来，很多地方都喜欢在文化典籍中“捕风捉影”，重建历史上有过的、甚至只是传说中的景点，看起来是为了文化，实际上有很多经济图谋，或是利益相关者可以在其过程中谋取私利，或是为了吸引游客赚钱。

这方面失败的例子已有不少。一些城市不顾地方财力大搞所谓的文化建设，既劳民伤财，也无助于传统文化的保护。如果是生造景点，浪费的无非是钱财，可是像圆明园这样的地标性历史遗存，一旦破坏，损失将难以弥补。

对于文物部门以及各地来说，也有必要对类似打文化牌大兴土木的建议或举动，有更多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