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疯狂运渣车：碾过安全 一路狂奔向钱

杨海威

                                                                        
                        

                                                                    4月19日，成都市成华区华盛路发生一起重大车祸：一辆满载砂石的重型拖挂车发生侧翻，所载砂石将一辆正在等红灯的教练车掩埋，造成教练车上3人死亡，2人受伤（成都商报曾报道）。事故发生后，肇事车驾驶员、车主、所属公司，以及挂车所属公司的投资人、法人代表共5人，已被警方刑拘。今日下午，成都市公安局交通管理局民警来到成都市看守所，对肇事车车主赵某某、车辆所属公司法人代表黄某某以及挂车公司实际控股人邝某某，宣读了成华区人民检察院的批捕通知书。
运渣车为何频发事故？超载、改车、闯红灯为何会成为运渣车的行业潜规则？今日下午，在成都市看守所内，成都商报记者对话肇事车车主、肇事车所属公司法人代表，从业内人士的角度为您揭秘：运渣车为何那么疯狂？
车主赵某某：不超载，根本挣不到钱
45岁的赵某某面色苍白，坐在询问室里。面对镜头，她几度痛哭，以手掩面：“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就不该买车，不该超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没脸见我的父母，也没脸见我的孩子。”
2013年12月20日，赵某某借钱购买了一辆大型拖挂车，并聘请驾驶员跑运输。为了追求额外利润，她对车辆疏于日常维护保养，致车辆存在多处安全隐患；同时，在运输的过程中，她明知道车辆超载严重，仍允许驾驶员长期超载运输。“不超载，根本赚不到钱。”她说。
成都商报记者（以下简称记者）：根据警方调查，肇事车辆存在超载的情况，这个情况你知道吗？
赵某某：知道。但是货车不超载根本挣不够运费，大家都在超载。市场经济就是这样子，留给我们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不超载，一分钱都赚不到，完全没办法跑出来。
记者：为什么不超载就挣不到钱？
赵某某：以我们那个车来说，18块钱一吨的运费，规定只能载23吨，18乘以23，才400多块钱，除掉过路费，磨损费，人工费，完全赚不到钱。而且18块一吨，还没有除掉中介费，如果除掉中介费，运费一吨只有14块钱左右，所以不超载，赚不到钱。如果超载，才有点利润，超得越多，利润就越高。为了赚钱，我们走了这一步险棋。
记者：那超载后，这个车一个月能挣多少？
赵某某：几千万把块吧。
记者：除了超载以外，现在运渣车闯红灯，私自将货箱改大的情况也很普遍？
赵某某：闯红灯的事情，我不清楚，驾驶员在开车，他可能比较了解。平时的车辆维护保养，怎么开，都是驾驶员说了算，有啥子事情他会跟我们说，反正我也在喊他要注意安全，不要出事。
我们那个车的货箱买的时候就那么大，就改过了，不是我们改的。但是不超载就赚不到钱，要超载，就要改货箱。
物流公司法人：安全会议流于形式，管不到大货车
肇事车辆是挂靠在彭州致远运业有限公司名下的一辆运输车辆，4月28日，该公司法人代表黄某某被依法刑事拘留，并被羁押在成都市看守所。今日，坐在看守所的询问室内，黄某某表情很平静。“这次的事情让我想对其他物流公司说，一定要加强安全监管，安全第一，不要以为出了事只有驾驶员担责任，公司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对于运渣车频频出现的超载、改车、闯红灯等行为，黄某某说，作为公司，他们也管不了。“实际上运渣车是我们的老板，我们怎么管得到他？”
记者：肇事车是以什么形式挂靠在你们公司的？
黄某某：车辆给我们管理费，一年两三千块，挂在我们公司。我们不管他们的业务，由车主自己去联系生意，自己运营，相关的费用也是车主自己出。我们只是帮他们处理下违章，帮忙审车等。
记者：公司有多少辆挂靠车？
黄某某：八九十辆吧，我们没有自己买的车，全部是挂靠车。
记者：公司会对驾驶员进行安全培训吗？
黄某某：会有培训。公司包括我在内都考有安全员证。这样的培训大概一个月开一次，但是不能保证驾驶员都来，因为车是车主的，我们对驾驶员和车都没有约束力，没有办法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记者：相当于这种培训只是流于形式？
黄某某：没有办法，实际上相当于他们是我的老板，公司管不到他们的。
记者：如果挂靠的大货车超载、改高车厢、闯红灯等，公司会对这些大货车进行内部的处罚或者约束吗？
黄某某：没有这个权利，也不会进行处罚。我们对他们没有约束权，只有车子违章了，我们通知他们到交警部门接受处罚。
记者：那整个行业对这一块没有监管？
黄某某：没有。除了交警部门进行监管，没有行业的监管和自律。我们也经常看到或者听到大货车闯红灯，改车的事，每次我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安全第一，毕竟哪个也不希望出事，但确实管不到。
挂车所属公司投资人：买了巨额保险，没想到还是进来了
事故中，被追责的除了当事肇事车驾驶员、车主以及所属公司法人代表外，肇事车辆牵引的挂车所属公司，也受到追责。5月21日，随着警方调查的进一步深入，挂车所属单位：汶川县致远物流有限公司实际控股人和投资人邝某某，以及该公司法人代表朱某双双被刑拘。
今日下午，成都商报记者在看守所内见到了邝某某，他没有想到，作为挂车所属公司的投资人，自己也会受到追责。“希望大家以我为戒，不要以为我没开车，我没撞到人就没有责任，现在是法制社会，只要有责任，就有承担责任。”
记者：挂车公司平时对挂车有什么样的安全管理？
邝某某：我只是公司的投资人，不是法人代表，平时主要是法人在管理公司，所以这一块，我没有管，另外，挂车实际上就是一个货箱，没有驾驶舱，没有驾驶员，就没有安全管理对象，所以基本也没管。
记者：之前有没有想过，会因为牵引车出事故，挂车受到追责？
邝某某：以前还真的没想到这种情况，我想到有保险，我们的保险都是买的最高那种，三者责任险都买的赔付100万，以为出了事，有保险嘛。没想到出了重大责任事故，还是进来了。
记者：经历过这件事后，有什么想对社会公众及死者家属说的？
邝某某：我想借媒体告诉大家，要以我为戒，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认为只要我没开车，我没撞死人就不会担责，按法律来，该负什么样的责就要承担责任。
对于死者及其家属，我表示深深地歉意和忏悔。
成都商报记者 胡挺 摄影记者 陶轲
                                                                    
《成都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