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创文]"牛皮癣"不是治理不够 只因藏有巨大利益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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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 通下水道的小广告最容易泛滥（受访者供图）
在泸州的老旧居民楼道里，许多墙体上都覆盖了诸如“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城市“牛皮癣”就像是一块脱不掉的伤疤。

用高压水枪冲洗 清除墙上的“牛皮癣”（受访者供图）
这些驱之不尽的“牛皮癣”之所以如此顽固，是因为其背后所埋藏着巨大的经济链条。想要治理“牛皮癣”，单纯扫点式的清除实在难见成效，从产业源头进行遏制，才能真正斩获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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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小公司业务开展不顺，走上印刷“牛皮癣”之路
“小广告的印刷成本很低，批量印刷，一张广告单平均只需要两三毛钱。”在印务公司工作过的沈韬（化名）对“牛皮癣”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小型印务公司不“嫌弃”接印小传单
沈韬透露，以前，泸州范围内，许多小型印务公司都在从事“牛皮癣”的制造工作。虽然单张传单的印刷费用低廉，但如果量大，收入也很可观。“商家在大型的广告位上做广告，费用在1万元以上，印刷小广告只需要几百元就能搞定。”沈韬说。
三年前，沈韬曾在蓝田的一家印务公司任职，主要是给客户设计广告牌。但因为公司规模不大，客户资源有限，业务开展得很不顺利。“平时公司的收入主要依靠给学生复印试卷，偶尔能够接到一单广告标识设计的业务。但想要维持整个公司的开支还是很困难。”蓝田周边的老旧居民楼比较多，而刚好那段时间保健品在泸州比较盛行，走在街上经常都能见到发放保健品传单的人员。
》》》》印务公司老板建议，做广告牌不如印传单
“就我了解，当时泸州很多印务公司都在做印刷传单的业务，老板的一个朋友正好转行想卖保健品。”沈韬还记得，老板的朋友起初是想要做广告牌，“他找到老板咨询，想让老板在广告内容上做点参考，老板就向他建议，做广告牌还不如印刷传单在街上发放。”三年前，泸州发放传单的人员工资水平并不高，“有些城市是按发放的张数算，泸州基本是按天给钱。”在街上发传单的人每天的工资在120—150元，再算上印刷传单的成本，也就1000元左右。
“老板的朋友做了几天，觉得效果不太好。老板便给他出了个主意，在公交站牌和大型广告牌的边缘位置张贴小广告。”沈韬回忆，当时为了制作“牛皮癣”，他还专门给贴纸调了色块和版式，“印刷前前后后也就花了1000元左右，我们这个算做得细致的，像一些规模再小些的印务公司，印个1000张估计也就200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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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通下水道、刻章，仅用一支笔就能获利上千元
张云家住春天花园城内，他曾经遇到过一件事情让他记忆犹新，“大概是前年，我在朋友家吃饭，因为他住的是老旧居民楼，所以楼道间有很多小广告。大部分是开锁、办证、通下水道之类的。”
》》》》水道堵塞，问朋友要“牛皮癣”电话
有一次，张云家的下水道堵塞了，他在楼道间巡视了一圈，发现没有这类小广告，他便想起了在朋友家居民楼内看到的场景。“我就给朋友打电话，让他发了一个号码给我。”不多时，通下水道的工人就上门了，工人在处理问题时，张云便和工人闲聊。“我问他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他说单凭通下水道就能挣到2000余元。”工人告诉张云，现在很多家里都安装有马桶，品质不好的马桶很容易出现堵塞的情况，而他同时还兼顾开锁、刻章等技能，一个月下来，收入不比一般的公司白领低。
》》》》通下水道工人，干活和制造“牛皮癣”两不误
而让张云感到最好笑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第二天，我出门去扔垃圾，发现房门外的消防栓上写着两行小字，第一排写着专业开锁、通下水道、刻印章，下面则是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正是我头一天叫来通下水道工人的号码。”
仅仅一支笔，便能为自己的业务做推广宣传，并带来与宣传支出不成正比的高额收入，而许多相关从业者也正是用这些门道，在泸州市内的大街小巷散布“牛皮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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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钟点工兼职贴“牛皮癣”，成为高收入人群
陈荣君来泸州当钟点工已有5年，相比于一般的钟点工，她算得上是高收入人群，而她的主要收入来源便是张贴小广告。从最开始的薄纸片，到小传单，乃至现今造价更为昂贵的粘胶式广告，各式各样的“牛皮癣”她都有过接触。
》》》》高档楼盘内贴小广告，收入较高
“不同类型的小广告，收费不一样，张贴小传单的工资要高些，粘胶的工资要低一些。”陈荣君告诉记者，不同区域张贴小广告的收入差距也很大。“在老旧居民楼内张贴小广告的收入最低，在公共场所张贴收入更高，因为附近有电子眼监控，风险更大。最挣钱的是在高档小区内张贴小广告。”
陈荣君主要活动的区域就是在各个高档楼盘内，钟点工的身份给她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每次有业主让我去打扫卫生，我会提前一天和我家附近的印刷厂联系，他们收我50块钱的咨询费，帮我联系要贴小广告的商家。”
》》》》小广告藏在清洁袋里，进入小区贴小广告
陈荣君拿到小广告以后，将其藏在自己携带的清洁袋里，“小区的保安不会检查，很容易就能带进小区里。”陈荣君一般是7点40到户进行卫生清洁，10点半左右就能收工，而这个时间正好是人们的上班时间，楼道内很少有人走动，“楼道里也没有电子眼，基本上不会被发现。”陈荣君便会在10点半到11点这段期间，挨层张贴小广告。
“之前也被小区的保安发现过一次，我给他买了包烟，他也没有举报我。”陈荣君透露，在家政行业，干这个事情的人不少，“我们这行收入低，前几年打扫一个100坪左右的房间，只有50块钱，张贴小广告的收入比做家政要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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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小成本、高回报，有利益自然顶风作案
泸州对“牛皮癣”整治一直抱着“严抓狠打”的态度，但即便在今天，只要抓到散布“牛皮癣”的相关企业和人员便重罚的制度下，仍然有企业和人员在张贴“牛皮癣”，是因为这块蛋糕“诱惑力”确实很大。
》》》》“牛皮癣”屡禁不止，只因为受益人太多
祺星广告公司老板周航认为，当前泸州“牛皮癣”仍旧屡禁不止，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牛皮癣”的制作成本低、从事人员基数大、收益不菲。“‘牛皮癣’的受益者不仅仅是打广告的商家，制作广告的印刷厂，张贴‘牛皮癣’的人员都是受益人。”
据周航回忆，泸州主城区的“牛皮癣”早已有之，“当时张贴‘牛皮癣’的人员还是按次计费，我印象中好像是200元/次，商家会给张贴人员划区域，张贴好以后，会专门找人去验收。”周航说，200元虽然不多，但有些聪明点的张贴员会一次接好几个单子一起张贴，“一天下来能挣好几百块，稍微努力一些，一个月挣个三四千不成问题。”
》》》》有人专职贴“牛皮癣”，比外出打工强
“现在因为泸州对整治‘牛皮癣’的力度再度加大，很多商家为了找人张贴‘牛皮癣’，选择按张计费，贴一张小广告给5毛钱，每天你要是能贴个1000张左右，收入十分可观，比去外地打工要挣钱得多。”周航透露，因为张贴“牛皮癣”不需要任何技术又能赚取高额收入，是“牛皮癣”泛滥的主要原因。
》》》》小区公告栏不足，“牛皮癣”有了生存空间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泸州主城区内的公告栏和广告栏设置不足，商家在选择宣传的时候没有合适的位置发布相关的公告，只能铤而走险。”周航说，在一些大点的城市，每个小区都会设置免费公告栏，上面汇聚了各类与小区居民相关的信息，“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小广告有这么大的市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人们对这方面的信息有需求。如果一个商家刊登的小广告没有实际效果，不会在这块领域持续消费。”
周航认为，公告栏的不足，让小区居民在需要信息咨询时，没法满足自身需求，只能通过楼道间张贴的小广告来获取信息，“现在家中的下水道堵了，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到楼道间看看有没有通下水道的电话，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其实是件很遗憾的事情。这也是我说的，小区应该完善公告栏的设置，堵不如疏。”
记者 孙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