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凭子贵也悲催：怎样坚守婚姻的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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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琳原是海口市一所私立学校的教师，嫁给一个有钱没原则的老公，有一个特别重男轻女的霸道婆婆。她先生了一个女儿，饱受白眼，后来好不容易又生了个儿子，可“母凭子贵”也失灵了。她经历了没有话语权、没有财政权、只有劳务权的六年婚姻生活，还因为保护遭受歧视的女儿和维持对儿子正常的母爱，与婆婆的纷争日趋白热化，导致婚姻濒于崩溃。她没有无原则地退让，而是拿出壮士断腕的果敢，坚守婚姻的版图。她和强悍的婆婆斗智斗勇，让自己的小家摆脱扭曲的操控，让两个孩子共同沐浴幸福的阳光。
2013年11月中旬，夏琳致电本刊，希望和广大读者分享自己的婚姻和人生心得。下面是她对本刊记者的自述……
女儿降生，
纵遗憾也亲情缠绵
我和丈夫柳毅清都生于1982年，2006年11月初我俩通过相亲认识。那时，我在海口一家私立学校做语文教师，柳毅清自己开了一个小的房地产咨询公司。他的父母都是省直机关的处级干部，而我的父母只是橡胶厂工人。他的父亲曾嫌弃我的家庭，而他的母亲却很喜欢清秀贤淑的我，强势的她在家里是主心骨，促成了我和柳毅清的亲事。在半年后的2007年五一节，我俩举行了婚礼。
柳家有三套房产，本来我们小夫妻可以单独出去过的。但柳毅清是个孝子，婚前他拿着7万元的钻戒向我求婚，在单膝跪地那一刻，他动情地说：“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我们结婚后一定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看着他的乞求眼神，我一下子心软了，答应了他的要求，却不知这其实是婆婆提出的条件。
旅行结婚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决定做个贤惠儿媳。我每天早早起床给公婆和老公做早餐，正餐时只要有空就代替婆婆下厨，让他们都馋上了我做的可口饭菜。
2007年中秋节，我精心准备了一个上午，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一起吃饭时，我突然发呕，还没跑到卫生间就吐在了地板上。有严重洁癖的婆婆当即数落我没有教养，公公也拿白眼瞪我。我忍着胆汁都快吐出来的痛苦，一再对他们说对不起，尽力做清洁。之后，我想起两个月没来月经，便和丈夫交流是不是怀孕了。这时，我忧心忡忡：因为丈夫说他妈特别重男轻女。他有一个姐姐，婆婆和她关系冷淡，姐姐很少回娘家。我怎么能保证我怀的是男胎呢？
得知我可能怀孕，婆婆马上让柳毅清带我去医院做孕检。当我和丈夫回来告知我怀孕的消息时，公公婆婆都非常高兴。之后，我成了全家呵护的对象。
因为妊娠反应强烈，我怀孕三个月后，婆婆担心我天天上班太冒险，坚决让我辞职回家养胎。柳毅清也附和母亲，说家里经济宽裕，不在乎我那点工资。我只好答应做全职太太，也不用担心课间操场上跑动的学生撞到我的肚子了。婆婆不再要我做饭，只让我安心做胎教，隔三差五还让柳毅清带我去公园散心。
婆婆有几次联系熟悉的妇产科医生，想让我照B超，提前知道我怀的是不是男孩。我害怕是个女孩，坚持不肯做B超。在这个问题上，柳毅清尽管表面上顺应婆婆，但在背后是坚决站在我这一边。他说顺其自然，生男生女都喜欢，这让我吃下了定心丸。
2008年6月，我生下了女儿。抱孙心切的婆婆失落明显写在了脸上。但她没有泄气，对我说：“没关系，第一胎男女都一样，你是黎族，少数民族还可以生二胎。”她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
可喜的是，女儿丹丹出生后一天比一天可爱，活脱脱一个小美女，公婆对这个孙女慢慢疼爱起来。我安心在家带孩子，家里也不缺钱，日子就这么行云流水地过着。这时的我，没有想到重新出去工作。还有，家里的经济大权一直被婆婆掌控，柳毅清挣的钱也得交给婆婆大部分。我若继续做全职太太，应该夫妻共享家庭财产的知情权，而不是把自己置身免费保姆的地位，每天花一分钱都得向婆婆要，遇到家庭变故也能为孩子从容考虑。但是，看到公婆逗着女儿享受天伦之乐，看到丈夫偶尔给我买个项链耳环，我总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我担心我提出这个问题后，家人之间的感情变生疏了，影响夫妻感情……
二胎怀男婴，
家庭氛围风云突变
2011年6月，女儿三周岁那天傍晚，一家人给丹丹庆祝生日。切蛋糕时，丹丹说要先将蛋糕分给奶奶。婆婆毫无预兆地说：“乖孙女，奶奶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幼儿园，好让妈妈再给你生个小弟弟。”女儿潜意识里，似乎知道她目前是这个家唯一的宝贝，不愿别人分享她所受的宠爱，就说不要小弟弟，还抓烂了蛋糕。婆婆很生气，拉过丹丹就是一巴掌！
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公婆和丈夫准备让我生二胎后，就拿丹丹的感受不当回事了，继续他们的讨论。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判定他们曾聊过这个话题，只是一直瞒着我。我冲到房间，使劲摔上门，把头埋在被子里失声痛哭：我在这个家里原来可有可无啊……
“我知道生孩子痛苦，我知道你想就这样舒舒服服过日子，可哪有那么多的省心日子好过啊！那些豪门少奶奶的生子压力比你大，人家比你金贵，还不一样生，你怎么那么娇气！”婆婆突然推门进来，劈里啪啦说了这番话。柳毅清跟在后边，就像一个跟屁虫，我越看越气。“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难道生孩子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我越说越气，甚至说出要生你们自己生，别让我生的话来。婆婆直呼我不可理喻，表示丹丹一定要上幼儿园，二胎也得生！而丈夫也帮腔：“孩子呆在家里交际窄，谁家的孩子都要上幼儿园的。你是全职太太，不给我们家延续香火你就是失职！”在他们的夹攻下，我以暂不让丹丹上幼儿园为条件，答应考虑二胎一事，我想：“若二胎怀不了男婴，我在这个家会不会更不受重视，公婆和丈夫对我是不是更糟糕，自己怎样在这个家庭立足……”
这次争执后，一家人都不那么自在了。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有了芒刺在身的苦楚。这时，丈夫成了一个两面派，他单独跟我在一起时对我唯唯诺诺;只要婆婆在面前，他就为她帮腔作势，对我颐指气使。公公也没有一点一家之主的风范，唯婆婆马首是瞻，常常跟风打压我。我弄得六神无主，憔悴不堪。endprint
2011年11月中旬的一天，我在当天的晚报上看到柳毅清公司招聘女秘书的广告。晚饭时，我小心翼翼地向丈夫问起此事。还没等柳毅清说话，婆婆抢着说：“这事是我建议的，男人在外面干事，讲究的就是面子和排场，连个秘书都没有，怎么参加社交应酬！”我心底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也意识到，这是婆婆故意在儿子身边安插人，刺激我，教训我女人多的是，不要自我感觉太好了。
一天早晨我出门买菜，邻居王大妈拉住我，说：“你婆婆开始放风说你不孝顺了。姑娘，记住，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都别赌气走人，你走了，人家一转身就娶个小的进门，你在这个家做牛做马多少年了，凭啥让位？抓紧生个儿子，母凭子贵是老理！”这番话让我感触良深，但我依然不想生二胎。我发现，婆婆在我表示不想生二胎后，总是吼女儿，无事生非骂孩子。我说一句，婆婆就说丹丹是她的孙女，她想骂就骂。我意识到不生二胎家里就鸡犬不宁。我不希望丈夫身边真的有漂亮女秘书，要是他经不起诱惑，搞大了秘书的肚子，我们就得离婚，那对丹丹而言就是灾难！
“你放弃招秘书，我就给你生儿子。”一天晚上，我对柳毅清这样说道。他兴奋地跑出我们的卧室，飞快地向婆婆报信，婆婆也欢呼雀跃。这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维护好眼前的生活，坚决不能离婚，不能让女儿失去父亲，再也不能让女儿听到奶奶高声骂她就吓得小脸煞白，身体都一抖一抖的。我开始全力以赴想着怎样才能生儿子，并一改过去的执拗性格，开始讨好婆婆。婆媳关系在我的温情中有了好转。
2012年2月，我顺利地再次怀孕，不久按照婆婆的安排做B超。也许老天眷顾我，这次竟然就是男胎！婆婆笑逐颜开，天天给我煲汤补充营养，丈夫偷偷给我买各种我喜欢的礼物。我感觉生活又回到了从前，我肚子里的儿子成了我在这个家的立身之本。
我孕期六个月时，丹丹用小手拉着我说：“妈妈只要丹丹一个，妈妈只疼丹丹一个宝贝！”这话不巧被婆婆听到，她厉声骂女儿，说有弟弟后就要乖乖照顾弟弟。我听了心里五味俱全。我肚子越来越大，女儿的眼神越来越惊惶，我也越来越不安……
这时，为了让我得到更好的照顾，婆婆请了一个中年保姆王姐。王姐是湖南籍，善良而又能干，把我和丹丹照顾得很好。岂料，半个月后，婆婆又坚决要求送丹丹去幼儿园，因为她担心丹丹使坏撞我肚里的孩子：“你看她那整天恶狠狠的小眼神，说不定哪天就会惹祸的！”婆婆越来越对丹丹看不顺眼，渐渐习惯性地吼孩子，惹得丹丹一会哭一场。我想：与其让女儿在家里活受罪，还不如送她去幼儿园。
女儿上幼儿园后，变得沉默寡言。回家了，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跑过来找我撒娇。我问她究竟，女儿怯怯地说：“怕碰到妈妈肚子，那里装着弟弟，弟弟是宝！”看到女儿无助的眼神，我心里十分酸楚，但我很怕听到婆婆歇斯底里的喊叫。想到肚里的孩子，我只好选择忍让。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女儿，等妈妈生下小弟弟，一定重新好好疼你！”
母凭子贵也失灵，
怎样坚守婚姻的版图？
2012年11月，我剖腹产生下了儿子东东。医生说我本来可以顺产的，但婆婆找人算好了日子，认为生个好命的孙子最重要。面对强悍的她，我只得妥协。
我从医院回家休养的第七天，一个打扮妖冶的女子提了一篮水果上门看望。她自我介绍叫林雨珊，说她大学毕业后来海口找工作，处处碰壁，看到我丈夫的招聘启事前来应聘，宽厚的柳毅清本不想真招人，但还是收留了她，让她非常感激。得知我生小孩，她就连忙来看我。那天，我的衣柜门没关，林雨珊无所顾忌地翻看里面的衣服，啧啧自怜自己何时才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有这么多好衣服。保姆王姐实在看不惯林雨珊的这副作派，以我坐月子需要休息为由，把她劝走了。我这才发觉：我这大半年心思都在怀孕上，而丈夫早出晚归越来越频繁，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少……
我不知道柳毅清和林雨珊之间到底啥关系，但林雨珊这天的举动在我看来就是挑衅！柳毅清晚上回来，我怒火中烧，质问他为什么在我怀孕期间偷偷招聘妖艳的女秘书，她还明目张胆跑到家里来放肆。柳毅清犹豫了半天，正想说明原因时，婆婆霸道地闯进门，冷冷地说：“他招聘秘书与你何干，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一个只会生孩子的米虫！你别以为生个男孩了不起，我告诉你，能给我生孙子的女人多的是，是我给你机会生孙子的。你好自为之吧！”随即，她抱走睡得正酣的东东，丢下一句：“你们愿意吵到外面去吵，别吓着我孙子！”我欲哭无泪……
第二天上午，公婆和老公上班去了，保姆王姐同情地对我说：“女人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为人家生儿育女，就万事大吉了，结果越生越被动，就被人家吃定了，知道你舍不得孩子，为了孩子，一百个母亲有九十九个都选择了忍，不会走人。”王姐让我多留个心眼，多注意丹丹身上，因为她几次看到婆婆推搡丹丹！其实，婆婆对丹丹的恶劣言行我心知肚明。女儿从幼儿园回来，几次拉着小弟弟的手玩，都被婆婆大吼着扯走。饭桌上，婆婆经常敲打丹丹的头，说她是米虫是无用人。看到女儿怯怯的委屈样，我心里很痛，却不敢去指责和对抗婆婆，担心掀起风波。
作为一个母亲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我在保姆面前羞得无地自容。这时我忽然想起生孩子后，丈夫的姐姐只是去医院看了看我，给我留下钱后匆匆走人，没再回娘家看。婆婆就那么重男轻女，女儿不但不受宠，连正常的温情生活都没有了，这对女儿公平吗？
婆婆没因为我生儿子对我好，反而处处嫌弃。我奶水少，儿子主要靠奶粉喂养，这令婆婆更觉得我可有可无，骂我是不会产奶的奶牛。
在东东的百日宴上，婆婆抱着孙子满场飞，给她的亲朋好友看，一刻都没放下。我担心孩子饿了，想接过来喂一会奶，她吼道：“你走开，我孙子没有你会养得更好的。你这德性，没想到你还能生出儿子！”婆婆当着众宾客的面说出这种话，让我尴尬万分！
第二天上午是周日，我一个人在阳台上，突然感到心情烦闷得厉害。这时丈夫走过来问究竟，我说我好像得了产后抑郁症。我们住12楼，阳台是半封闭的。我俩的对话正巧被婆婆听到，她过来说道：“你看楼下想跳楼吗？如果想，那就是真抑郁，你看啊！”婆婆说完大笑着离开了阳台。我看到楼下突然一阵眩晕，吓得魂飞魄散。这时，丈夫不经意地说：“我妈不是恨你，她就是怕别人跟她抢孙子，你小心点。”endprint
而王姐也提醒我：你出门时，婆婆对丹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打骂不断升级，长此以往，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事。这话让我惊悚。为了让女儿摆脱危险，正常成长，我决心豁出去一搏，坚守自己的婚姻版图！
于是，我和丈夫商量我们搬出去，每个周末回来看老人。没想到柳毅清惊叫道：“那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挑拨我们的母子关系啊！小时候我在海里游泳，被浪冲走，是不会游泳的妈妈跳到海里不顾死活救起了我。我可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我妈妈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她的！”我被丈夫的愚孝惊得目瞪口呆。尽管我妈妈劝我得过且过，但我知道跟他们一家人生活下去，会给我和孩子带来越来越大的伤害。无论如何，我要带着儿女离开这个恐怖的家！
2013年4月初，我平静地向柳毅清提出离婚。柳毅清极力阻止。他说他其实非常爱我和两个孩子，不愿家庭破裂。他还说他和那个女秘书之间没什么。两天后，柳毅清就辞退了女秘书，以示清白。而且，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也支持我搬出去过的想法。
但我们非常清楚，婆婆如此强悍，要让儿子和孙子脱离她的掌控，她岂会善罢甘休？为了不让婆婆和我之间闹得势如水火，不使自己的母亲见不到孙子，孝顺的柳毅清想出了一个无奈的馊主意：搜集婆婆的恶劣行为证据，逼其就范。我通过和丈夫、公公聊天，把对话中提及的婆婆和我不睦以及婆婆嫌弃丹丹的内容偷偷用手机作了录音。特别是，王姐提供的婆婆恶意打骂丹丹的情况也被如实记录。
为了让事情办得更加稳妥，我还向在海口做律师的表哥征求法律意见。表哥告诉我，如果我起诉离婚，襁褓中的东东法院一般会判给我这个母亲抚养，这对爱孙如命的婆婆将是难以接受的打击！
2013年五一节后，我让表哥向柳毅清发送了律师函，称我准备起诉离婚，他是我的代理律师。柳毅清清楚我的目的，配合我“演戏”，马上假装惊恐地把律师函拿给婆婆。律师函中声称离婚主因是婆媳不和导致，我掌握对婆婆不利的证据。婆婆没想到一向软弱的我会勇敢反击，非常惊诧。婆婆是公务员，很爱面子，虽然在家里专横跋扈，但真的家丑外扬，把她的毒妇形象到处散播，她吃不消。她也咨询了律师，得知我一旦起诉离婚，真的很可能失去孙子，她不敢想象这样痛心的局面！于是，她找我谈判，主动提出让我们小家四口搬出去住，解决婆媳矛盾，只要让她可以多看看孙子就行。这样的结果让我百感交集……
5月底，我和柳毅清带着女儿儿子和王姐搬了出去。我们平时温馨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周末和节假日带着儿女去看望公公婆婆。有了一定距离，我们双方对亲情变得珍惜，关系慢慢融洽，平静的幸福在我们每个人心头荡漾……
[后记]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夏琳表示：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有其幸福和温馨，也会有矛盾和考验。当有的长辈一时心理扭曲，对小夫妻的生活钳制和干扰过多时，小夫妻应该设法坚守婚姻的版图，和长辈保持合理的距离。她很庆幸自己有勇有谋地保护了自己和孩子，也希望其他儿媳合情合理合法处理婆媳矛盾，以收获美好的亲情和幸福。 □
编辑/杨俊枫 刘鉴萱endprint